第(3/3)页 “陈朝瑞……总该是知道的。”余承勋淡淡吐出这句话。 姜雍仍然敛着眼眉。 这句话才是他的心思。 扳倒张璁的关键不在于财,此人虽然会排除异己、虽然会揽权独断,但在个人生活这方面,确实不那么铺张。 但陈朝瑞就不好讲了。 载垨自然也听得明白,日本总督陈朝瑞那是老三的舅舅。 将来有日,就是他的潜在威胁。而且不管他怎么招揽,人家是不会为他所用的。 “如此说来,大司徒这样慢一步还真是应该的,慢下来,才看得清楚。” “我觉得不好。” 载壦忽然发声。 他不怎么说话,总是乖乖的坐在一边。 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意见。 不仅如此,他这话一说那是满屋皆惊。 余承勋拱手问道:“裕郡王有何见解?” 载壦抿了抿嘴唇,“陈朝瑞总督日本,这是父皇故意为之。大哥这样做,如何能合父皇心意?” 蒋冕、姜雍和余承勋等面面相觑,继而又沉思,“裕郡王的话,倒是……” 载垨则似没听懂一样,“老二你说什么呢!这些人挖的是朝廷的墙角,我去向父皇举报,这是正合父皇心意!怎么是不合心意,你怕不是糊涂了吧?” “我并未糊涂,大哥可以举报,但是不要提陈朝瑞即可。” “干嘛不提?这怕也是他干的好事!难道咱还得避着他?笑话!” 梅怀古一看这局面,咳嗽两声打了个圆场,“裕郡王就是这么一说,具体咱们可以再商量。” 载壦还不住嘴,他虽然柔弱,但似乎又有些坚定,“而且我以为大司徒、余侍讲囿于某种相争之中,而忽略了这件事对张秉用的影响。这样的大事,怎么可能就只是治下不严? 父皇命其为首辅,何为首辅?辅佐君王,礼绝百僚。用人、办事,这是他最为紧要的职责。其中用人又在办事之前,用不对人,便办不好事。张秉用出这样大的纰漏,便是最为要紧的职责不能胜任,哪怕他个人不贪慕钱财,可作为首辅,他的价值也不剩多少了。况且,这件事也不一定就和他没有关系。” 这…… 如果说他前半句,姜雍和余承勋考虑到所谓的帝王心术还能理解他的话,这后半段实在就不能认同了。 蒋冕也立马反驳,“裕郡王此言差矣,陛下用人,看似严苛,其实待重臣算是宽厚的君主,这样的罪是绝不至伤其根本的。而且张秉用树敌颇多,想来也时日无久,反倒是陈朝瑞,错过他这个疏漏,下一个便不一定有了。” 载壦不知再怎么说,只是心中升出一丝无力感。 “老二,你别说了,父皇的心思他们几位还是看得明白的。” 载壦心中略微有些不快,他但并不善于在载垨面前表达这些,“好吧。大哥,我有些疲惫,你们继续议,容我先告辞了。” 说着,也不等人回答,便兀自离开了。 “诶?你!”载垨指了指他,不知道该什么什么好。 倒是梅怀古心中升出异样的感觉。 老二是隔断时间有些惊人之语,可能隔得久,就没在意,但次数逐渐增多,梅怀古还是感受得到的。 …… …… 到了晚上的时候,梅怀古去找了载壦,此时的他正在一个人郁闷的饮酒。 梅怀古也是突然出现,“还生气呢?” 载壦抬头看他一眼,还嫩的脸上泛着丝丝血红,“是舅舅啊。” “若想喝酒,怎么不找舅舅?” “既然来了,那舅舅就一起坐下喝吧。” “我可不和你客气。” 说着他便斟上了酒,陪着载壦一同饮尽,喝完后他说,“……白天的事,你还坚持自己的想法?” 载壦不说话,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笑了笑。 “主要……张秉用并非贪财之人,所以自然会认为钱的事,扳不倒他。这件事,也不会是他做的。” 载壦用食指弹了弹脑袋,“舅舅,这和他贪财不贪财有什么关系?” 梅怀古皱起眉头,抬起胳膊去给他又倒上一杯,“寻常人就会这样想嘛,所以觉得他在钱方面不会有问题。” “他是没办法。” “没办法?” 载壦将酒杯端起来,端到视线平齐的地方观摩着,“父皇是亘古少见的天纵之君,这么多年下来做了多少事?张璁既为首辅,他自然也是差事不断,可这些差事他得用人去办。他能用什么人呢?” 梅怀古似乎有些明悟。 载壦继续,他语气轻松,仿佛已经看穿了,“用清流嘛?呵,余侍讲这些人都耻于与其为伍。所以他只能用那些有能力、但品德略有瑕疵的人。等时间一长,张璁其实也就与这些人结为一体了,他若因为属下贪财而严厉处置,那人心必散,人心一散,父皇又是只看结果的人,张璁做不了事或是办砸了事,必死。反倒是维持着把事办好,下场还不会那样悲惨。” 梅怀古大为震惊,“所以……你才说张璁没有办法。他纵容默许,还能拖得几年,他要坚持不许,朝中则早无此人了。” “我不明白,这道理有这么难么?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人,总会爆出大案,不过是时间问题。而揽权独断,也是为了延缓出事,不得已为之。至于说他不知晓这件事……” 载壦没说出这句话,但其实也在他的心中: 父皇是什么人? 能跟着他当几年首辅的,又会是什么人? 你们这帮饭桶瞧不起谁呢? 搞不清楚状况,满脑子都是要去拆老三的台,好事都给办砸了。